1月7日 晚间,据湖南宁乡发布官微消息。2021年1月7日18时12分许,湖南邦普循环科技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湖南邦普”)老厂车间发生爆炸起火。事故造成1人死亡,6人重伤,14人轻伤。

作为一家汽车动力电池回收、生产企业,尽管湖南邦普在业界久负盛名,但毕竟其业务限于TO B范畴,为多数人所不了解。一起安全事故,还不足以带动网络流量,充其量也就成为当地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。

但这一次,湖南邦普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“坏事传千里”。

▍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

据工商注册信息显示,湖南邦普是广东邦普的全资子公司,而广东邦普的第一大股东正是宁德时代(持股比例高达近53%)。是的,就是当下“如日中天”,出货量国内第一,距千亿市值仅一步之遥的动力电池供应商——宁德时代。

因此,湖南邦普相当于宁德时代的“孙”公司。

据2019年年报显示,宁德时代上市公司股东纯利润为45.6亿元,其中仅湖南邦普一家就贡献了6.39亿元,占比近14%。在2020年半年报中,宁德时代理所当然地将湖南邦普列为“重要非全资子公司”。

湖南邦普为什么可以这么“牛”?

当然与宁德时代“毫无理由”地“护犊子”有密切关系。

其一,湖南邦普被放在了电池产业链中最重要的环节——前驱体供应商。

前驱体是指动力电池的部分重要组成原料,比如镍盐、锰盐、钴盐等。因为动力电池的最终元素配比及关键性能与前驱体直接相关,所以前驱体被业内比作动力电池的CPU。

在以“电池回收-原料再造-材料制造-电池包制造”一条完成电池产业链中,湖南邦普占据的就是第一、第二环节。

其二,湖南邦普被“委以重任”。

众所周知,曾经,宝马X1(参数|询价)PHEV车型换装宁德时代811电池后,能量密度提升近6成,纯电续航从60KM直接飙升至110KM。

宝马不仅成就了宁德时代,更成为首批宁德时代811电池的“最佳代言”人。

2019年至今,811电池装机量稳定占据其三元装机约30%。作为一款全新型号的动力电池,宁德时代之所以很快能够稳定产能,占据市场。湖南邦普功不可没,其被宁德时代委以8系电池主要生产商。

其三,湖南邦普被赋予“专营”特权。

之前,宁德时代811电池的部分原材料还由宁波荣白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供货,而荣白同样也是颇具实力的前驱体供应商。但,811电池上量之后,宁德时代则“要求”必须用“自己”前驱体厂的产品,这个“自己”,当然就是湖南邦普。

如此,在宁德时代一路荫蔽之下,湖南邦普迅速做大,大到了行业第二的位置,市场占比15%。

但随着1月7日的一声巨响,“蘑菇云”升起那一刻,湖南邦普此前“显了多少贵”,此后就要“遭多少罪”。

首先,最直接的代价。

事故造成1死19伤,以及一个年产1.5万吨前驱体的工厂基本报废,湖南邦普需要耗巨资善后,赔偿和重建都不可推卸;

当然,事故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,但对于“废铝箔起火导致爆炸”的官方声明,有专业人士认为,这很可能是一起“低级错误”所导致的事故。

在分离回收电池金属元素的过程,铝粉遇酸或者碱时,都会产生氢气,且由于铝粉遇酸碱接触面积较大,反应非常剧烈,短时间大量氢气被释放,同时伴随着大量的热释放,在空气中就极大可能发生爆炸。

所以,在该项操作中,所有基于流程和规范的要求,都以强化安全为基准,须严格执行要求。对于一个年产能可达10万吨的行业头部企业,湖南邦普不是小作坊,不应该在这个环节出现问题,显然,这是一个代价巨大的“低级错误”。

由此,一定会引发安全生产主管部门的彻查,并也一定会涉及金额不菲的罚款。

事实上,湖南邦普事故之后,行业的共识是,相关部门在岁末年初之际,对安全生产尤其重视,此次事故已经涉及到人员伤亡,大概率会触动相关部门对国内动力电池回收厂进行大规模安全整顿,始于湖南邦普,波及全国同行业。

看起来,说来说去,事故之于湖南邦普都是“钱”的事儿。对于不差钱的主来说,这都不算事。

▍对宁德时代的深远影响

那么,对于宁德时代而言,邦普工厂事故的影响也仅仅是“钱”的事吗?

事故发生后次日,宁德时代官方回应,公司已要求包括邦普在内的各单位严格落实安全责任,进行隐患排查,初步评估邦普工厂事故对公司生产经营业务影响有限。

宁德时代的回应尽管“很官方”,但也绝非虚言。

事实上,除了湖南邦普年产6.5万吨前驱体的新厂在爆炸事故中“安然无恙”之外,还不得不重提前文所述的“宁波荣白”。

正是因为 宁德时代此前“护犊子”的行为,宁波荣白一直处于半停工状态,现在湖南邦普必然减产之后,宁波荣白一切都是现成的,只要有需求,立马能够跟上产能。

宁德时代“官文”中“影响有限”,确实是有托底的一句话。

当然,1月8日,宁德时代股价一度逼近9900亿元,在冲击千亿市值的关口,爆炸事故演变成了一个小小的“黑天鹅”事件,截止收盘,宁德时代报404.50元/股,跌2.11%,市值蒸发逾200亿元。

如此看来,既然钱对于湖南邦普不算个事,那么,对于宁德时代来说,就更不算个事了。

愚以为,事故背后的隐忧,远非如此。

事实上,在事故发生后,能够获知消息的用户群体,在第一时间几乎都表达了同样的担忧,811电池在工厂里面就这么易爆,难道搭载在车上就不易爆了吗?

99%的用户都不是专业人士,几乎不能辨明电池在工厂里的状态和在自己车上的状态有何异同。但有一点他们清楚, NCM811电池与主流NCM523电池相比,前者出事,是直接爆炸;后者出事,是从冒烟到起火,有一个过程。

或许,这才是宁德时代真正需要付出的代价,一次工厂爆炸,再次把811电池的安全问题打回原形。

讲真,整个2020年,都是宁德时代811电池的“多事之秋”。

据不完全统计,2020年,新能源车发生自燃、起火事故超过40起,其中近一半都与宁德时代811电池有关。虽然不能肯定事故都因电池而起,但其过多的巧合,总不免让人心生怀疑。

加之,去年10月底,全新的2.0版“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路线图”明确,动力电池不再单一做高能量密度引导,转为坚持安全第一的原则,兼顾性能、成本与寿命等指标。隐约间,意味着811电池技术路线似乎被政策“边缘化”了。

从侧面,也坐实了811电池不安全的“真实性”。

2020年10月16日,在第五届动力电池应用国际峰会上,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公开表示,宁德时代开发的811三元电池系统,可轻松通过热扩散测试,时间不是5分钟,而是永远不起火。同时表示,只是811电池的成本还需要时间解决。如此,算是对811电池减产的原因找了一个“合理”的理由。

不管怎样,一把手亲自承诺,且场合正式,宁德时代811电池基本完成自救。

但不到3个月时间,嫡系电池工厂的爆炸事故,再次把811电池的安全性推向风口浪尖。未来,一定是高能量、高密度、高安全动力电池的天下,811电池也一定是宁德时代市场的突破口,一旦陷入被质疑、不信任的境地,从而影响到主机厂产品的销售,就算宁德时代今天“朋友遍天下”也不为傲,因为,在利益和生存面前,“明天”都是需要重新考虑的“明天”。

▍写在最后:

作为局外人的我们,特别真诚地希望湖南邦普爆炸事故,不要引发“蝴蝶效应”,湖南邦普作为“始作俑者”,付出代价是必须的,宁德时代作为控股公司,受其累也不冤。但,鉴于宁德时代在行业的领导地位,因此造成用户对整个新能源汽车产品安全性的质疑,才是最得不偿失的结果。

倘若如此,这个代价真的太大了。